姜似从警局离开时,天还没黑。
她没有回家属院,而是去了养她长大的孤儿院。
孤儿院创建于解放前,经年累月,如风烛残年老人般满是风霜。
立在冷冽寒风中,破败得瞩目。
理事的院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,很多人来了又走了,只有她像棵树一样扎根在这里。
再见到姜似,她高兴地紧紧握住她手:“阿似是来给我送请柬吗?”
姜似呼吸一颤,眼神发酸起来。
上回来,她跟院长说过,下次再来时会带上喜糖和结婚请柬。
那时她还满心欢喜,此刻却要抑制眼里酸的要冒出来的眼泪,摇摇头:“没有,瑾宴工作忙,婚礼暂时取消了。”
“我就是想你了,来看看你。”
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
她这一去,生死不定,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。
上辈子最愧疚的事,就是没能见到院长的最后一面。
上辈子她入狱后,所有人都落井下石,只有院长坚信她说话,给她上诉申请重审,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得知院长去世的消息,她悲痛欲绝,用铁丝勒脖子自杀,却被监狱长救下。
监狱长说:“你要对得起院长,更得活出个样来!”
这也是姜似毅然从警的原因之一,她要活出个样来,要成为院长的骄傲。
见她没说话,院长像小时侯一样捏了捏姜似的肉脸。
“阿似是不是不开心啊?是不是瑾宴欺负了你,你跟院长说,院长帮你教训他!”
姜似仰了仰头,收敛伤感,随后冲着院长浅浅一笑:“院长妈妈,我很开心,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,要长命百岁!”
院长跟着笑起来的褶子夹满慈祥:“开心就好,做人呢,最重要的就是开心。”
姜似静静地抱住院长,声音低了几分:“嗯,听院长妈妈的。”
不再为不值得人劳心伤神,傅瑾宴就是那个不值得的人。
在孤儿院待了整整一上午,姜似才不舍地离开。
刚出门,却在大门口撞见正往里走的傅瑾宴。
傅瑾宴换了一身军装,挺拔俊朗,大步朝着自己而来:“姜似,我就知道你在这里!”
一时间,姜似有些恍惚。
恍惚到想起他入伍那年,那时他穿着绿军装胸带大红花,眼睛红红跟她说:“姜似,你等我,等我立了功回来娶你。”
那个向自己承诺的傻小子一去就再也没回来。
回过神,自带压迫感的傅瑾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,他肩上两杠一星的勋章熠熠闪耀,姜似只觉得刺眼。
眨眼的功夫,就见陈婉婉走下了他的吉普车。
她一身白裙飘飘,似出水芙蓉温婉清丽,往傅瑾宴身边一站,宛如金童玉女。
对上姜似出神的视线,她立刻展现歉意。
“小似妹妹,都是我不好,为了应付家里相亲让瑾宴给我当挡箭牌,你放心,我跟瑾宴真没什么的,真要有什么也不至于等到现在。”
“害你误会,真是抱歉了。”
姜似默了默,扬起一抹淡笑:“是我不好,目光狭隘让你见笑了。”
妥协的话,让一旁紧张的傅瑾宴愕然。
是他的幻觉吗?
昨天还跟他闹说,如果他不跟陈婉婉划清干系就要自杀的人,怎么突然就变得善解人意了?
本该件开心的他,却只觉得心里发闷。
“你能想通就好,我跟婉婉真的就是普通朋友。”
傅瑾宴下意识想拉姜似的手,却被姜似不着痕迹躲开,手里捏着的院长妈妈亲手剪得囍字就露了出来。
院长妈妈的眼睛已经不好使了,不知道剪了多久才剪出来的。
这份礼物干净又神圣,姜似不想被人弄脏。
陈婉婉强行收回落在囍字上的目光,装作不在意地问:“你们已经在准备婚礼吗?”
姜似下意识看向傅瑾宴,只见男人没有思考就摇头。
“结婚还早,不急。”
是不急,还是从没想过要结?
察觉到自己的在意,姜似在心里讥讽一笑,开口便顺着傅瑾宴的话说:“嗯,是不急。”
见她附和,傅瑾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。
他语重心长道:“姜似,家属院离这里近,你先回去,婉婉还要去别的地方做演出,我先送她过去。”
说罢,他不等姜似回应,直接转身和陈婉婉离开。
姜似看着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车尾气,平静的神情愈发淡漠。
也许是烧并没有完全退的缘故,她整个人都懒倦得毫无生气,像无根的野草,单薄可怜。
她收回视线,垂眸把手中的把囍字一撕两半,另一半扔进垃圾桶。
傅瑾宴,这次,是我先不要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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